那一晚,剩下的烧饼谁也没有再嫌弃,就着凉水,大家都默默地咽了下去。
气氛沉重,却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改变。
第二天一早,萧景珩主动找来根削尖的木棍,又不知从何处弄来些柔韧的藤条,对照着记忆中模糊的弓箭模样,笨手笨脚地开始捆绑。
他不再是那个游手好闲,只知道喝酒取乐的皇子他的眉宇间多了几分担当。
他不再整天对着沙漠抱怨,每日早早出门,深入戈壁滩边缘那些稀疏的灌木丛和山坳,去碰运气,看能否猎到些沙鼠之类的小兽。
起初总是空手而归,满身狼狈,甚至被荆棘划得满身伤痕,但他从不气馁,回来后会沉默地观察村里偶尔见到的猎户的工具,或者向我询问野兽的习性。
母亲和妹妹也不再是束手无策的模样。
母亲主动揽下了清扫和修补的活计,她用旧布条扎起长发,挽起袖子,学着和泥巴,将我之前粗略抹过的墙缝填补得更加细致。
妹妹萧玉璃则跟在我身边,最初连野菜和野草都分不清,闹过几次笑话后,便认真地跟在我和村里妇人后面,一点点辨认记忆。
她会提着小篮子,和母亲一同去戈壁滩上,小心翼翼地挖取那些能入口的野菜,虽然动作生疏,每次回来都灰头土脸,但篮子里总算有了实实在在的收获。
看着他们渐渐摸索出门道,虽然清苦,但日子总算能勉强维系,不再需要我事无巨细地安排催促,我心中悬着的另一块石头也终于落地。
家里的存粮依旧紧张,哥哥的打猎所得时有时无,光靠野菜终究不是长久之计。我必须想办法,为这个家寻一条更稳妥的活路。
一日,我听到村里人议论,说有一支从中原而来的商队即将抵达附近的集镇,正在寻找熟悉漠北路径的 引路师。
我心念一动。
这片土地,我爬了十五年,哪里有水洼,哪里有流沙,哪个季节会起遮天蔽日的沙暴,哪些看似平静的沙丘下可能藏着致命的陷阱,我闭着眼睛都能画出来。
晚上,一家人围着桌子喝稀薄的野菜汤时,我放下碗,看着三人,说出我的想法:
“我打算去集镇上一趟。听说有商队在找引路师,我想去试试。”
三人同时抬起头看我。
母亲脸上立刻浮现出担忧:
“引路师?阿蛮,那太危险了!听说戈壁摊里有狼群,还有沙匪……”
我打断她,语气平静却坚定。
“娘,您说的那些,我都知道。但我能在这活十五年,也不是一点本事都没有的。”
“待在家里,我们只能守着这点野菜过日子。冬天的时候,野菜没了怎么办?那时候就真的只能活活饿死了。我去做引路师,如果能成,赚到的钱可以买粮食,总比每天只靠着挖野菜过活强。”
萧景珩沉默了片刻,放下手中的木碗,看向我,眼神复杂。
纠结片刻,他转向娘那边,沉声道:
“娘,阿蛮说得没错,总要为未来打算。”
说完,他又转向我,目光带着坚毅:
“阿蛮,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,我跟你一起去!”
我有些意外,更多的是欣慰。
不过还是拒绝了他。
“哥,你没经验,和我去人家也不会雇佣你。再说了,你要去了,家里怎么办?”
哥哥还想再说什么,最后看清我眼里的坚持,只好妥协。
“好吧,你放心去,家里有我。”
萧玉璃也小声说:“姐姐,你放心,我和娘会看好家的。”
看着他们眼中虽然担忧却不再只是依赖的神情,我心里轻快了些。
我知道,我可以暂时把这个家的担子,分一部分给他们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