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,我收拾行李,准备回娘家。
衣柜里并排挂着的两件情侣款大衣。
去年我生日买的,他从来没穿过。
床头柜上摆着一张结婚照。
照片里的汤川笑得敷衍,眼神都不在我身上。
那天他接了三次顾清嘉的电话。
我把照片扣在了桌上。
行李箱拉开,里面是我陆续搬来的东西。
一件一件叠好的围巾,是我熬夜织给他的。
全新的,连吊牌都没拆。
阳台上,那盆朝颜已经完全枯萎了。
我第一次来这个家时种下的。
汤川说很碍事,要我扔掉。
我坚持留下来,可还是旱死了。
他连浇水都不愿意。
厨房的冰箱里,塞满了我做好的便当。
每盒上都标着日期。
最早的那盒,已经过期两个月。
他一次都没吃过。
书房的抽屉深处,我找到了自己的保研通知书。
我看着泛黄的纸张,脑海里不受控制地闪回起多年前的画面。
我和汤川是医学院的大学同学。
他家境贫寒,自卑又敏感。
我用我所有的奖学金资助他,小心翼翼地维护着他那点可怜的自尊。
但那次关键的实验,酒精灯意外爆炸。
火光冲天而起的瞬间,我几乎是凭着本能,一把推开了他。
玻璃碎片和滚烫的液体,尽数泼在了我的身上。
后来,他跪在我的病床前,哭得像个孩子。
他握着我那只缠满绷带的手,一遍遍地发誓。
“念念,从今以后,我就是你的手。”
“我就是你的药。”
“我会用一辈子来治愈你。”
病房的白炽灯很亮,照得他眼睛里都是光。
我记得那天窗外下着雨,他的头发还湿着。
我记得他额头抵着我的手背,肩膀抖得厉害。
这个誓言后来支撑了我很多年。
疼到半夜醒来的时候,我就默念一遍。
想放弃的时候,我就再念一遍。
念着念着,就能撑下去。
保研通知书那天,我盯着那张纸发了很久的呆。
边上的汤川凑过来,眼睛里都是羡慕。
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,绷带已经拆了,但疤痕还在。
有时候半夜还会抽着疼。
第二天就去找了辅导员。
我说我要把名额让给汤川。
辅导员劝了我很久,我一句都没听进去。
他没有学费,我就去奶茶店打工。
他要生活费,我就去做家教、发传单、送外卖。
三份工作轮着来,睡眠不够我就吃止痛药硬撑。
电动车在雪地里打滑,肋骨不小心被摔断。
我也是咬咬牙,爬起来,继续送。
那时候真的信。
信他说的一辈子。
信他会是我的药。
可现在这个誓言,一个字一个字,都扎在心上。
比当年那场火,还要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