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大牢里待了一晚,第二天,我们这一行人便被带上枷锁,由一队兵士押解着,踏上了前往漠北的漫漫长路。
离京的官道还算平坦,可对于从未走过远路的母后、皇兄和皇妹来说,无异于是一种酷刑。
才走了不到半日,母后便已脚步虚浮,倚着皇兄,哭诉着脚底磨出了水泡。
皇兄萧景珩虽强撑着,但身形狼狈,呼吸不稳,显然也累得够呛。
最不堪的是皇妹萧玉璃,十四五岁的娇贵少女,那里受过这种苦,没走几步便嚷着腿酸,坐在地上不肯起来。
“快起来!磨蹭什么!”
押解的兵卒不耐烦地挥动着鞭子,在空中甩出响亮的破空声,虽未真正抽下,却足以吓得萧玉璃尖叫着躲到萧景珩身后。
萧景珩挡在前面,声音里还带着理所当然的训斥:
“放肆!她乃金枝玉叶,岂容你等呼来喝去!”
那为首的士兵闻言,嗤笑着走上前,用鞭梢抬起他的下巴:
“金枝玉叶?呵,还当自己是身份尊贵的公主皇子呢?现在不过是群等死的贱奴!再啰嗦,信不信爷让你们尝尝鞭子的滋味?”
萧景珩气得浑身发抖,脸色涨红,却在对方冰冷的目光和鞭子下,终究没敢再言语。
母后见状,哭得更大声了:“天爷啊,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!还不及死了算了……”
“闭嘴!”
士兵厉声喝道。
“再哭哭啼啼,耽误了行程,今晚就别想吃饭!”
“你们给我搞清楚,现在你们是流放,不是外出游山玩水!三月之内到不了地方,我就以前朝余孽负隅顽抗为由把你们都杀了!”
这话比什么都管用,母后的哭声戛然而止,只剩下压抑的抽噎,萧玉璃神色委屈,到底不敢再说什么。
萧景珩一脸不服气,还想再说什么,被我一把拉住。
“哥,别硬碰硬,惹恼了他们对我们都没好处。”
萧景珩只得恨恨瞪了他们一眼。
他们终于意识到,他们不再是高高在上的贵族。
如今他们的性命,甚至一口吃食,都捏在这些他们曾经看都不会多看一眼的粗鄙兵士手中。
一行人继续往前走,这次,萧玉璃再不敢抱怨,只紧紧拉着母妃的手。
我默默跟在后头,扫过路边的野菜野草,心里默默盘算着哪些能果腹,哪些能疗伤。
一路向北,景色愈发荒凉。
风吹日晒,缺食少水,母后迅速憔悴下去,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几岁。
皇兄的傲气也被磨去了大半,只剩下麻木的行走。
皇妹更是瘦脱了形,再也没问过珍珠糕和冰蚕丝裙。
从抱怨累,抱怨饿,到现在只知道麻木的行走进食。
不知走了多久,也许两月,也许三月,所有人都快到极限时,我们终于到了流放地。
放眼望去,土***的房屋低矮,四周是望不到边的戈壁滩,狂风卷着沙砾,打得人脸生疼。
士兵解开我们身上的枷锁,把我们丢在原地。
“新皇恩典,免了你们劳役,从此是死是活,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了!”
说着扬长而去。
母妃和萧玉璃看着眼前飞沙走石、贫瘠破败的景象,双腿一软,瘫坐在地,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皇兄眼里也浮现出迷茫,呆愣的看着一望无际的黄沙。
我叹了一口气,走进村里,很顺利找到了里正。
用我藏着的几块碎银顺利买下一个遮风避雨的屋子,我叹了一口气。
出来时,母妃几人依旧保持着原样,呆愣着出神。
没再看他们,我只抬手指了指村尾处看着摇摇欲坠的土坯院,声音平静。
“走吧,之后,那里就是我们的家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