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汴梁秋·一碗豆腐饭深夜的开封城外，薄雾缭绕，灯火似一连串被风抖散的星子。
林知夏在旅游大巴里攥着手机，
屏幕上是医院营养科新拟的《糖尿病膳食指南》——她花了整整两周才做完，
却被主任一句话署了别人的名字。车在环城高速上急转，轮胎摩擦声刺破耳膜，
接着是天旋地转的失重。她只记得自己下意识护住前排的孩子，然后世界轰然一声熄灭。
林知夏睁眼看到是一个陌生房子是灰青色的屋脊，瓦松摇摇晃晃。
耳边传来高低起伏的呼喊："小夏？小夏醒醒！"她试图坐起，一股钻心的疼从后脑窜上来。
有人按住她："莫动，刚撞了门槛，血才止住。
"林知夏模糊地辨认出一张张陌生面孔：粗布短衫、盘髻插簪，
一口一个"外甥女""表姑娘"。她垂眼——自己身着半旧的青布褙子，袖口磨得发白，
手背却仍是原来的形状，只是指甲缝里多了泥渍。理智告诉她，
可能穿越了她暂时的想了一下接受现实，是营养师的基本素养——先评估环境，再决定食谱。
她被安置在汴梁外城的一条陋巷，舅舅柳三做豆腐为生。前屋卖浆，后屋睡觉，
空气里永远飘浮着豆腥味。案板旁，一口双耳铁锅"咕嘟"冒着黄沫，舅舅正用木勺点卤。
林知夏只看一眼，便皱眉：豆浆沸腾后未撇去泡沫，卤水浓度目测过高，
温度更远超八十二度。"舅舅，可否把火撤小些？卤水待豆汁退沸再点，豆腐才不易酸。
"柳三愣住，显然这外甥女从前只懂端碗送水，何时会指点作坊？但见她神色笃定，
还是依言减火。林知夏索性挽袖上阵，用竹簸箕轻撇浮沫，又取凉水淋壁降温，
指尖在浆面画圈，估测约六十度时，才匀匀注入卤水。不多时，豆花显出淡黄，
凝成细腻块垒。她示意舅舅静置，再寻一块干净木板覆纱布，轻轻压匣。半个时辰后，
刀锋切开，豆腐莹白如瓷，豆香清甜。柳三瞪大眼："这...这比官巷王待诏的还细嫩！
"初步站稳脚跟，她需要更多数据——食客反馈。次日卯正，巷口支起小案，
一块褪漆招牌写着"柳家新豆腐"。林知夏用薄铜片做成量勺，
每份豆腐配一小撮自调酱汁：豉油、花椒、少许井盐，另加嫩韭末。
她告诉食客："今日试味，免费添头，只换一句真话香味勾来晨起的脚夫、挑炭的樵叟。
有人一口下肚，惊问可否带回去给病中老母。
林知夏细问症状：口渴多饮、小便频数、体倦乏力——典型的消渴症。她心中有了方向。
陈家，汴梁药材商，富甲一方，老夫人患消渴多年。近日病情加剧，
太医每日以人参、黄芪大剂进补，却越补越渴。陈家娘子听脚夫说"柳家豆腐可疗渴"，
半信半疑，派嬷嬷来买。林知夏并未打包票，只道："饮食可调，却需节制，
且得记录每日餐食与尿色。"她送出三块豆腐，附一张自制"食单"：早食豆花半碗，
午以豆腐配麦麸饼，晚用冬瓜皮煮水代茶。嬷嬷回府如实禀报。十日后，陈府再来人，
这次抬了红漆礼盒——老夫人尿渴大减，夜起由五六次减至两次，连烦热也轻了。
陈家娘子请林知夏过府一叙。林知夏到了陈府后，有陈俯管家引进幕眼前的帘拢半卷，
金鸭炉里沉水香袅袅。老夫人倚榻，面色虽黄，却不再喘促。林知夏行礼，
暗中观察：患者舌质偏红、苔薄黄，仍属阴虚燥热，但脉象已由数疾转为和缓。她心中稍定，
遂道："老夫人之疾，本在胃热熏蒸。人参虽补，却助热生火；豆腐甘凉，可清胃生津，
然欲长久，还需总热量节制。""热量？"一旁的中年男子挑眉。此人青袍束带，眉目冷峻，
正是奉命暗访的尚药局判局顾九思。林知夏不知他身份，依旧解释："即饮食之'火力'。
消渴者胃如炭盆，再投巨参，无异添薪；若改以清淡高纤，则火自灭。
"她取出自制"尿甜色卡"——用灶墨分染棉纸，由浅褐至深黑共十阶，
让仆人蘸取老夫人晨尿比对，果由第七阶降至第三阶。顾九思眸色微动，
却淡淡开口："妇人妄议医道，可有所据？"林知夏抬眼，声音平静："据在数字。
每日进豆花二百毫升，麦麸饼五十克，尿糖色阶下降两级；若再增参汤一碗，色阶立升。
如此反复三次，数据自证。"林知夏说完，顾九思问林知夏住处那里林知夏说柳氏豆腐，
顾九思说叫陈管家派人送林知夏回去，
林知夏说多谢大人叫人派送说完就告辞了顾九思未再驳，只记下"柳氏豆腐"四字。
第二天陈府老夫人好转特赠林知夏白米三斗、腊肉两条，另加一柄全新铜锅。回程时，
月色如洗，她心底却升起隐忧：今日所言，已越普通厨娘之分，迟早引来更大风浪。
果不其然，三日后，顾九思随从上门，递上尚药局加印文书——召"柳氏"赴巩县皇陵工地，
协助调理"疫痢"。舅舅柳三吓得手抖："那可是三万民夫的险地！去了回不来如何是好？
"林知夏捏紧文书，心知无法推辞，却也明白——这是把双刃剑：若能成事，
她可在大宋站稳脚跟；若败，便是尸骨无存。她抬头望向黎明的雾色，轻声却笃定："舅舅，
给我准备两板豆腐，我要路上用。"2皇陵春·尚药局对决春初的巩县，山风卷着黄土，
像无数把钝刀刮在脸上。林知夏跳下骡车，映入眼帘的是漫山遍野的草棚与赤膊民夫，
吆喝声、铁钎撞击声交织成一片。营地东侧，一条浑浊小河蜿蜒而过，
河滩上排满了简易茅厕，秽物随水流下行，而上游正有人舀水做饭。
她眉心一跳：典型的粪口传播链。顾九思比她先到三日，正带人在河畔立杆划线，
隔出"净区""污区"。青袍上沾满泥星，却掩不住骨子里的冷峻。他看向林知夏，
只淡淡一句："柳姑娘，此番你我各凭本事，不必相让。"林知夏先做的是"水源分级"。
她让军士在河上游掘一口三丈深的渗井，再以青石、碎砖、细沙、木炭分层垒滤，
将井水引入新挖的小渠，专供伙房。下游保持现状，给民夫洗漱、饮畜，划界立牌。随后，
她找到监工太监，请拨三十口大缸，全部洗净煮沸，再以竹筒从渗井引水储存，
日添新水、夜加盖。太监嫌费柴，林知夏算给他看："柴钱每日多三十贯，然病夫减少一成，
即可省药费百贯，且工期不延误。"数据胜于雄辩，她拿到手谕。伙房那头，
她重新设计"战地膳食"——1.滚水焯菜：所有野菜、咸菜先过沸水杀菌，再拌蒜醋。
2.麦麸豆渣饼：将豆腐压出的豆渣与麦麸、少量白面混合，擀成薄饼上笼蒸，
增加不可溶性膳食纤维，吸附肠道毒素。
3.竹盐淡糖液：用井水+少量盐+蔗糖煮开放凉，补充电解质，预防脱水。
她亲自带人垒起一字长案，按“生熟分开”原则，把案板染成红白两色：红切生，白切熟。
民夫初时不习惯，三日后发现腹泻减少，主动排队遵守。
顾九思的"正统医方"也在进行：黄连、附子、干姜大剂煎浓，命民夫日服三次。
高盐浓药令不少人脱水加剧，腹泻次数反升。顾九思查看脉案，眉头越锁越紧。
林知夏知他陷入"苦寒伤阴"困局，却不好直说，
只在送饭时递上一碗竹盐淡糖液："顾大人，先防津竭。"顾九思沉默片刻，终仰头喝下。
第七日，统计结果出炉——林知夏营区：收治新发病例47例，痊愈39例，
死亡1例（合并痨疾）。顾九思营区：新发病例112例，痊愈68例，
死亡9例。监工太监将奏折快马送回东京，同时传回口谕："尚药局与柳氏各录其法，
回京廷辩。"顾九思第一次当众向林知夏拱手："柳姑娘，顾某学艺不精，甘拜下风。
但回京之后，太医署颜面攸关，恐有人事倾轧，你当自重。"林知夏回礼："顾大人，
医学本为救人，不争荣辱。若可合写一案，互为补正，或可少死百人。"顾九思望着她，
眼底掠过难以察觉的暖色，点头应下。当夜暴雨，山泥倾泻，河坝决口。
林知夏带人冒雨加固渗井，被塌木击中肩背，顾九思扑身相护，右臂骨折。
林知夏用夹板固定，撕下自己衣摆为他悬吊，两人在帐篷里相对而坐，烛影摇晃。
"为何如此拼命？"他问。"因为见过更先进的未来，"她轻声道，
"知道这些苦难本可避免。"顾九思沉默良久，忽道："回京后，我护你。
"林知夏看着顾九思没有说话3汴梁夏·诏书与白糖回到东京，已是初夏。
皇陵案让林知夏名动朝野，却也招来更大危机。太医署联名上奏，称"一介妇人，擅改祖法，
恐乱医统"。太后曹氏下旨：三月为限，若林知夏不能以"食医"之法降低宫人消渴复发，
便发教坊司。林知夏被暂安置在尚药局后院，日日有宫人前来就诊。
她先建立"膳食档案"：姓名、年龄、症候、尿甜色阶、体重、每日摄入。
再用算盘列出"均值"，发现宫人平均日摄糖量竟是平民五倍——蜜饯、酥山、乳糖圆子，
皆高糖高油。要解决甜味，必须找到替代。
她想起现代营养学里的"甜味替代+缓释碳水"，于是盯上蔗糖。北宋已有砂糖，
却杂质多、色黑味焦。
林知晨用黄泥水淋脱色法：1.先将黑砂糖溶水过滤；2.取上等黄泥调成浆，
倒入瓦漏斗；3.黑糖液经泥层吸附色素，下滴出浅色糖水；4.再熬结晶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