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玢和刘恒他们刚打入京都的时候,谢玢就拥簇刘恒为帝。
刘恒却没让我和他一起入住皇宫。
他说天下初定,让我先在谢府住下,待时局稳定再迎我入宫,让我风光大嫁。
他悄悄跟我说:「阿姐,你要多留意谢玢的一举一动。」
我笑他:「谢玢忠心,还需试探?你变得多疑了。」
刘恒收了笑容,俨然一位不可轻易冒犯的帝王。
我还傻傻地坐在原地不动。
若我再有点眼力,便该知晓,此时我当赶紧跪下请罪。
后来我常想,是不是我没有把刘恒当作帝王,而只当弟弟来看,所以他觉得冒犯了,不愿再承认我这个阿姐?
可他央我做的那些事,哪件不是以长姐之名。
我被安排在谢????府一个偏远的院落。
虽偏远,却是我这辈子住过最豪华奢侈的地方。
我开心地布置小院,带着谢玢划拨给我的两个侍女,清理了院中的杂草,种上了我以前最擅长种的菜,还有谢玢最喜欢的萱草花。
萱草花常有,但鲜红如血的萱草花只有我种得出。
谢玢第一次在山脚见到,连连感叹。
这大约是我在谢玢面前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。
所以每跟他到一个新地方,我都会在我们居住的院子周围种满萱草花。
侍女笑我不必过于认真:「夫人,您是主君要迎娶的正妻,在这住不了多久就要搬走的。」
我茫然:「搬去哪里?」
侍女捂嘴偷笑:「当然是主君的院子呀,主母哪能住这样偏僻简陋的角落。」
「主君定是没想好怎么安置,所以让您暂且这里过渡罢了。」
我红着脸,仍装作镇定地安排一切。
谢玢那人挑剔,哪怕只是暂时过渡,吃穿用度肯定也不愿将就的。
我那时真傻,没想到谢玢不愿将就,可以不来我的院子。
还没来得及布置好,我便听闻谢玢要娶崔明珠为妻。
想到这里就会抑制不住地难过。
我的神识化作一缕微风拂过谢府的萱草花。
谢玢似是感受到微风,看着天边红霞出了神。
而他身旁的崔明珠身着凤冠霞帔,容颜昳丽,美艳不可方物。
与我天真单纯不同,她善察人心,心思婉转,天生是做主母的好材料。
谢玢不必再费心教她,而崔明珠也不会像我,怎么教都教不会。
那时的我真是太可笑了。
我竟然主动去问谢玢传言是不是真的。
正好崔明珠也在,她瞧见我一脸惊讶:「瑶姐姐,你怎么在这里,没进宫吗?」
我尴尬地愣在原地。
是啊,我与谢玢是交换过婚书没错,但我们还没成亲,我怎么能直接住到他的府上。
在世俗眼中,是多么离经叛道,不知廉耻。
但我既来了,就要问清楚。
我拽着谢玢的袖子:「你……你是要和她成亲吗?」
谢玢还没回答,崔明珠就红着一张脸:「是啊,大婚典礼在即,瑶姐姐到时候你一定是我们的座上宾,我和谢郎,最期待你的祝福。」
传闻竟是真的。
我不管崔明珠说什么,只拉着谢玢:「那我呢?我是什么?」
我到底算什么?
明明当初是他们主动求我下山,明明是我陪他们历经磨难,为什么他们都不要我了。
还没问清楚,谢玢一把甩开我的手,莫名其妙冲侍女发脾气。
「你现在是什么不重要。」
「都说了不准她出小院,你们怎么看的?!」
下场当然是我没来得及问清楚就被关了回去,我的两个侍***脆消失不见了。
谢玢他很久不愿意听我说话了。
尤其是进入京都以后,他面对我变本加厉的沉默。
每每我不过开一个话头,他就烦躁异常。
以前的谢玢不这样。
以前的谢玢从不会说我不重要。
我在后厨杀鸡,手起刀落,他不觉得脏污残忍,反而夸我是他见过最利索的女子。
明明我的鸡烧的一般,他却津津有味吃了一大碗。
还经常点名吃我做的鸡,惹得刘恒连连惨叫求我们秀恩爱时放过他。
我去山上采药,他感叹我见识广博,他说那些药草怕是京中国手御医都没见过。
我为万民解疫,重伤不起,他抱着我,问我为什么这么傻。
我失去力气,说不出话。
颈处一股热流。
他哽咽地说:「你受苦了。」
谢玢这样矜持冷静的人,也会流泪吗?
那样的谢玢,怎么会觉得我不重要。
我哂笑。
以前的刘恒也不会弃我于不顾。
也许现在的他们才是真实的,只是以前面对我时都在演戏罢了。
大婚典礼有条不紊地进行着。
我飘在半空欣赏倒觉得有些无聊。
崔明珠累得连口水都没喝上,僵着脸笑个不停。
原来这盛大风光的典礼也不过如此,我好像不是很在意了。
崔明珠在声声祝祷中不忘提醒谢玢:「今天是我们的好日子,要不要把姐姐请出来?我希望她能祝福我们,否则总觉得是从她那里抢了你,心中难安。」
谢玢却一反常态冷笑:「你不必难安,她需要的从来不是我。」
「不信,等典礼结束我带你去找她问问。」
我有点生气,谢玢这话好生奇怪。
明明是他对不住我,怎么说的好像我抛弃了他似的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