殿门被人粗暴地踹开,士兵握着染着血的刀鱼贯而入,很快把缩在角落的我们团团围住。
我知道大势已去,这里即将改朝换代。
身穿将军铠甲的人上前,凶狠的目光从我们几位前朝皇族的人身上一一扫过。
触及到他剑上缓缓滴落的血珠,我只感觉脖颈一凉,心跳如鼓。
将军的声音洪亮,还夹杂着畅快的愉悦。
“昏君已然伏诛!”
母后发出一声短促的哀鸣,身体一软,几乎瘫倒在地,被身旁面色惨白的宫女勉强扶住。
皇兄萧景珩攥紧了拳,额角青筋暴起,在接触到将军冰冷的目光的瞬间,又颓然松开。
皇妹萧玉璃则吓得将脸埋进侍女的怀里,瑟瑟发抖。
将军的视线掠过我们,带着不屑和冷漠。
“新君仁德,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,特开恩典:除昏君和太子,其余人等,免去死罪,贬为贱奴,即刻流放漠北苦寒之地,永世不得返京!”
话音刚落,母后像是被针扎了一样,猛地抬起头,头发凌乱,脸色苍白。
“漠北?”
“那是黄沙万里、荒无人烟的死地啊!本宫还不及随先皇去了算了!”
她声音凄厉,充满了绝望,说着就起身想去撞柱。
将军不耐烦的一把把母妃拦住,推倒在地。
“烦死了,要寻死给我去路上死!你今日死在这,新君仁德的名声坏了怎么办?”
“来人,给我看好她,别再让她再寻死了!”
很快有士兵上前按住了母后。
母后还在挣扎不止,我看了眼不堪大用的皇兄和年幼的皇妹,终是出声劝慰:
“母妃,你若死了,我们怎么办?”
母妃一下愣住了,泪眼朦胧的看了看皇兄和皇妹,半晌放声哭起来。
我心底苦涩一笑。
一个月前我刚被找回,母妃哭喊着她可伶的女儿,触及到我脏污的衣服,最终张开的怀抱收了回去。
之后,金银珠宝都往我住处送,母妃却没再来过。
皇兄像是才从哭声里回过神,脸色难看的环视一圈。
最后他上前一步,试图维持最后一丝体面,声音却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:
“将军,可否通融通融?”
说着他把腰间的玉佩解下,递给将军。
“母后凤体孱弱,皇妹年幼,如何能受得了那苦寒之地?”
将军嗤笑一声,并不接那玉佩,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:
“阶下之囚,有何资格讨价还价?能留得性命,已是新皇天大的恩典!速速收拾,即刻启程!”
皇兄僵在原地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,最终化为一片死灰。
皇妹这时才从侍女怀中抬起头,脸上满是泪痕,语气带着天真和害怕:
“流放?那……那还有珍珠糕吃吗?还有冰蚕丝的裙子穿吗?”
众人哄笑起来,却无人回答她的问题。
殿内只剩下笑声和母后压抑的啜泣以及皇兄沉重的喘息。
我安静地站在角落,心里悬着的石头竟然奇异的落了地。
这一个月绫罗绸缎、珍馐美馔的日子,恍惚得如同镜花水月。
现在,梦醒了,我还是那个一无所有,每天都得为吃饭发愁的阿蛮,而非是公主萧未晞。
母后他们认为踏入了绝境,但对于我来说,也许是归途。
那黄沙漫天的漠北,可是我爬着活过十五年的故乡。